原籍河南潢川的懒悟和尚,客皖数十春秋,以其精湛的画艺,在安庆与合肥一带享有极高的声誉,为当时画坛所敬重。在国难当头的抗日战争期间,他隐居紫蓬山西庐寺七年。懒悟在安庆市已为画名所累,避居西庐寺时从不表露自己,外界只知其为画僧,对于他是继新安画派黄宾虹之后新一代宗师,知者寥寥。只有当时亦住在西庐寺避难的合肥著名书法家葛介屏先生与其同栖,加之文人相亲,才能道出究竟。
抗战时期,南京失守,安庆相继沦陷,此时懒悟正住在迎江寺内。日本鬼子早慕懒悟的画名,提着东洋刀威逼懒悟作画,机敏的懒悟和尚得到信息,已做好应对准备。一日,日寇威逼索画,懒悟以一口流利的日语与鬼子从容交谈,以左手解开宽敞的僧袍,露出了裹了厚厚石膏的右手,谓不慎摔伤骨折,不能作画蒙混过去。后扮成化缘行脚僧,脱离虎口,辗转来到紫蓬山西庐寺。此时,西庐寺有合肥等地僧俗两众不甘心在日军铁蹄下生活的避难者多达四五百人。时间长了,庙内负担不了,三惺方丈便呈文至重庆国民政府请求赈济。报告中一一列出有影响的逃难者姓名,其中懒悟和尚的法号也在其内。此一资料现仍存放于南京国家第二档案馆内。
尽管国难当头,懒悟和尚的到来,三惺和寄尘两任方丈均待其为上宾,安顿于上客堂,后迁于东厅楼上,委他为西庐寺护法。懒悟在此致力于绘画及佛学研究,得阅西庐寺之《龙藏全经》,葛介屏先生常与之谈经论禅。一部《龙藏》六千七百册,其道来如数家珍,且多精辟见解。逢佛事,其态度亦极虔诚。紫蓬山东北十五华里有一寺院名石佛寺,是元代古刹。上有三尊石佛,懒悟爱它幽静,准备去此寺院作主持。由于地方势力的阻挠,未能实现。三惺方丈卸任后,寄尘法师接任方丈。寄尘与懒悟同是闽南佛学院的雪上,又一同先后去日本留学,所以懒悟与寄尘方丈关系甚密。此后,他们两人应舒城龙泉寺方丈觉非大师的邀请,去龙泉寺开坛传戒,演教四方。
懒悟和尚法务之余,以酒、画自娱。据解放初曾在西庐寺内教过书的肥西籍人《庐州诗苑》主编偶然先生说:懒悟画有一幅《紫蓬山全景图》的长卷,悬挂在西庐寺东厅客堂上,诗人画家们赞赏不已。与紫蓬山比邻之千字山圣泉水池旁,懒悟手书“枕流”二字,字迹苍劲雄厚,与圣泉水同时成为胜境。懒悟笔底云烟,尽得灵山之秀,一丘一壑、一树一石皆点染入画,创作甚丰,可惜于动乱中尽已流失。
抗战胜利后,懒悟回安庆,解放后奉召至省会合肥,驻明教寺。他作为省文史馆员,享受特殊津贴待遇;作为省美协成员,名列安徽“五老画家”之首,曾联袂办“五老画展”,在合肥轰动一时,备受书画爱好者仰慕。
“文革”降灾,方外人的懒悟亦未能幸免,“红卫兵”把他由明教寺扫地出门,他珍藏的古代名画及文房四宝被毁殆尽,郁积成疾于1969年4月24日在城南月潭庵寂寞地离开了人世,享年六十七岁。1984年清明节,省佛教协会将其骨灰安放于九华山天台峰下,立碑永志。
笔者于年轻时,在西庐寺懒悟所住的寮房,拜见过懒悟大师,其人瘦骨嶙峋,一身布衲,待人和善。五十年后我重游紫蓬山时,已景物全非,缅怀旧景写下一首《怀画僧懒悟》绝句:
??? 笔下山峦生紫烟,难寻墨迹问禅颠。
??? 茂林修竹今犹盛,不负高僧入画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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